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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百年古墓碑工地出土记

被弃在工地垃圾堆中的古墓碑。
顺着蜿蜒的五虎山道,绕过静远幽深的居士林,72岁的梅州大埔人罗书礼面对着空旷的荒地,心里既期待又担忧。
去年3月,一位朋友告诉他,清朝康熙年间殁后获追封少师兼太子太师、在金庸笔下的《鹿鼎记》中被演绎为“铁丐”的吴六奇,其墓碑被搁置于五虎山脚一个工棚的荒草丛中。
自发致力于大埔野外文物发掘考证多年的罗书礼,既希望找到墓碑,又希望找不到,他害怕自己看到的是一块已被损坏的文物,那将又是一桩令人痛心的憾事
在矛盾心理的纠缠下,罗书礼越过一道工厂临时搭建起的矮墙,终于在角落里的一片荒草间发现了他此行寻找的“大宝贝”——一面足有2米多长、近1米宽的巨大石碑,虽然满蒙泥尘,但竟完好无损地静卧在彼处。
罗书礼用红泥、草叶清理了碑面,一排阴刻的碑文犹自清晰可见:“皇清荣禄大夫少师顺恪葛如吴公之墓”。
历史吴六奇墓因城建受损
在大埔县的文物点中,吴六奇墓前石雕并不是年代最久远的,也不是保护级别最高的,但却最为市民所熟悉。大埔影剧院门口的几头石马、石兽是很多中青年大埔人童年时嬉戏玩耍的好去处。这几头石马、石兽,正是原本“守护”在吴六奇墓道两侧的石雕。
据民国《大埔县志》载:“吴六奇墓,在湖寮五虎山麓之余坡……康熙四年赐葬于此。墓场周约百丈,环墙若城廓(用三合土夯筑),左右列石人石兽,前设享堂,规模宏大无比。”
然而,这座按照现行文物保护法,断应予以原址保护、严格控制保护范围内工程选址的墓场,却在50年前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。
罗书礼对这段历史已潜心多年。
1961年,大埔县城从茶阳迁入湖寮,时因城建需要建设“大埔影剧院”,选址正落在了吴六奇幕的正上方。
谈及这段历史,大埔县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副局长张领华感慨不已:上世纪60年代,文物保护意识还没有现在这么强,当时甚至都还没有可移动文物和不可移动文物之分,也没有建设保护范围的说法。
结果,一座“如果放在今天绝对通不过选址”的影剧院,就在当年建了起来,吴六奇的墓葬区因此遭受了巨大的破坏。
今年8月,罗书礼通过反复考证,写成了《埔城重现吴六奇墓碑》一文,其中写道:“墓前二百米建巨型石碑坊,顶梁上镶嵌双龙戏珠竖匾,上书‘恩荣’楷书。墓左前有‘石黾驮碑’。惜在城建时,‘石黾驮碑’、‘墓地环墙’、‘石牌坊’等皆废……”
罗书礼介绍,当时由于嫌这些古建筑累赘,又不能移动,便将之一一炸毁。其中“石黾驮碑”最是让他心疼不已:开封包公墓前的“石黾驮碑”的碑高只有3米,而当初被炸毁的吴六奇墓前的“石黾驮碑”有5米之高。
幸运的是,墓前石雕保存了下来。记者在西湖公园“将军墙”前看到,石雕共有8个,石人、石马、石豹、石羊各一对。据了解,1962年,墓地出土后,从中发掘出了女侍俑、男吏俑等陶塑精工文物,如今已被收藏于广东省博物馆。而地表上未被破坏的石雕等墓地制品,由于体型、重量较大,就遗留在了原地,影剧院建好后一直陈设于门口。
上世纪末,随着市民文化广场的修建和文化局的迁址,石雕也几易藏地,直到2005年大埔西湖公园修建好后,才正式摆入了西湖公园中,成为一个游览景点。
回归墓碑终被博物馆收藏
让罗书礼惊喜的是,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了近50年的墓碑,于去年4月被发现基本保留完好。他在《埔城重现吴六七墓碑》中兴奋地写道:“此碑是三百四十多年前的古文物,是与竖放于西湖公园的石人、石兽联系起来,而且可以相互印证的吴六奇墓实物。建议政府有关部门加以保护、收集。”
罗书礼发现了墓碑后,通过一些个人途径告知了博物馆,却未引发足够重视。墓碑就此又在五虎山的工地中静静地躺了1年多。
一腔热情碰上现实的冷遇,这并不是罗书礼的第一遭。罗书礼并没有因此气馁。
9月初,同样是文物爱好保护者的远房侄子罗盛宇,从深圳回到大埔,听闻吴六奇墓碑被弃置工地上的事情后,前往查看并拍下大量照片。
这成了事件的转折点。
9月7日中午,罗盛宇在大埔网上发布了《垃圾堆旁边的吴六奇墓碑》一帖,引发了诸多网友感慨。大埔文广局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在网络上发现了这一信息,并通知了县博物馆。两天后,大埔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在网上回应:“近来经网友爆料于五虎山顶发现的吴六奇墓碑一块,有关部门迅速采取行动,把该墓碑收藏于我县博物馆。”
19日下午,记者在大埔县博物馆看到,这块饱经350年风吹日晒的墓碑,如今终于告别了工地和垃圾堆,在博物馆的后院空地中安静地躺着。后院当然不会是它最后的归宿地,但是,起码是一个体面的“厢房”。
设想统一规划客家大观园
已经出土了50年的吴六奇墓,重达3000斤的墓碑为何会突然出现在1公里外的五虎山上呢?
“从(文广)局里存留的资料来看,上世纪60年代挖掘时并没有发现墓碑。如果有的话,肯定会和石雕一起保管下来。”张领华认为,这块墓碑应是第一次出土。但是,这无法解释墓碑与墓地相距甚远的原因。
记者走访了罗书礼、罗盛宇、大埔博物馆副馆长罗皎明,还有吴氏后人吴志坚、吴国委,通过多方信息,试图拼接还原出这段历史:1962年,墓地出土之后,当时的政府相关部门把墓碑搬到了五虎山上。吴氏后人将吴六奇墓址迁到了另一座山头,并另立了一块小墓碑,每年中秋都到新坟上去拜祭。久而久之,吴氏后人也渐渐遗忘了祖上那块巨大的墓碑。
墓碑在五虎山上一呆就是数十年。直到近年,有一位老板将那块地买了下来堆放水泥建材,五虎山有块大石碑的消息才不胫而走。去年,消息传到了吴氏后人和罗书礼耳中,经他们一趟走访后,才慢慢公诸于众。
不过,墓碑是否一直放在被发现的位置,当时又是谁将它放在那里,这些细节,已经难以考究。唯一能够确定的是,墓碑在水泥制品厂中,已经呆了不少的年头。据厂里的看管员老李介绍,他自5年前来到厂里工作,那块“大石头”就一直放在角落里,多年来,日晒雨淋,没人过问。
张领华认为,墓碑如今已经是国家所有的文物了,博物馆把它收起这么多天后,也没有吴氏后人过来提出异议。而事实上,由博物馆来保管,要比任何个人、组织保管来得安全。
罗皎明介绍,墓碑这种墓葬区物品,原本属于不可移动文物,应实行原址保护,可是由于历史原因,它已经成了“可移动的”,由博物馆收藏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。不过,这么大这么重的墓碑,放室内展出也不太现实,而且单一一块墓碑,脱离了墓葬区的地理、文化,展出价值也低了许多。将来也许会将它像墓前石雕一样,陈设于西湖公园中,但是目前还要等待主管部门的研究决定。
张领华则告诉记者,目前墓碑已列入了县里的文物信息备案,正准备上报市文物主管部门。
事实上,罗书礼一直有着一个“织珠成串埔城游”的设想,他精选了包括吴六奇墓前石雕、龙岗三角坪树牌坊、新寨村上寨通议第等14处文物点以及河头村“永禁陋弊碑记”等3处拾遗,统一规划为“客家民风民俗民居大观园”。
张领华听闻该建议后,觉得“想法很好,但是困难也不小,需要上级统一规划”。
72岁的老人,依然坚持于考证、发掘那些被忽略的野外文物,同时安静地等待心愿实现的一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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