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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革时冯友兰“顺着说”真相:为生存而自救

学者李慎之在《融贯中西通释古今——纪念冯友兰先生》一文中这样评论道:“他的知识最广博,鉴别最精当,介绍最系统,解释最明白……冯先生可超而不可越,意思是,后人完全可能,而且也应当胜过冯先生,但是却不能绕过冯先生。绕过冯先生,不但必然要多费力气,而且容易走弯路而难于深入堂奥……凭心而论,与冯先生并世诸贤,对中国哲学钻研之深,考证之细,析理之精,不无可与冯先生比肩者在,但是,能开广大法门为后学接引者,却无人能代替冯先生。尤其是因为这是一个中西交会,古今转变,中国人对西学所知甚少而对中学又几乎忘掉了的时代。”
诚然,在冯友兰身上,良知和思辨高度统一,思辨使他深刻,良知使他痛苦。此外,懦弱使他扭曲,活络则使他纠结,大抵也是不错的。
在中国,读书人的道德勇气往往体现于“不惜以今日之我否定昨日之我”,总认为旧我不佳,新我才好。蘧伯玉是卫国的贤人,是孔子的莫逆之交,古人交口称道他的就是“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”。以自我否定来实现自我救赎和自我提升,这是读书人的笨法子,有时候还真是管用的。
荀子曰:“言而当,知也;默而当,亦知也。”这个“知”同于智慧的“智”。言论离不开环境的支持。北宋的大臣勇于极言切谏,是因为宋太祖早就立定了“不杀大臣”的规矩,业已去除了“游戏”中最危险的环节,大臣心知肚明,纵然诤谏不受待理,甚至惹得皇帝老儿震怒,顶多也只是被贬谪到穷荒之地,这还不失为一件博名于朝、获誉于野的好事。但换个险恶的环境就未必然了,批鳞直谏的人很可能家破人亡,死无葬身之地。“百士之诺诺,不如一士之谔谔”,说来容易,真要做那百不得一的谔谔者,单有勇气仍然远远不够。当环境不许一个人沉默时,会发生怎样的事情?巴金在《真话集》中吐露过这样的心声:“有一点是可以明确的:表态,说空话,说假话,起初别人说,后来自己跟着别人说,再后来是自己同别人一起说。起初自己还怀疑这可能是假话,不肯表态,但是一个会一个会开下去,我终于感觉必须丢掉‘独立思考’这个‘包袱’,才能‘轻装前进’,因为我已在不知不觉中给改造过来了。”他在《探索集》中还有更锥心的忏悔:“我相信过假话,我传播过假话,我不曾跟假话作过斗争。别人‘高举’,我‘紧跟’,别人抬出‘神明’,我就低首膜拜。——我甚至愚蠢到愿意钻进魔术箱变‘脱胎换骨的戏法’。”这证明,冯友兰“顺着说”的表现不是孤立的,而是普遍的,是知识分子为生存而实行的自救行为。政治高于一切,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冒犯。若不自戕肉体,就必须炮烙精神,没有第三条道路容许选择。冯友兰之所以深受责难,是因为他是哲学家,是学界领袖,这道有害无益的“光环”使他的表现被加倍放大,受到时人和后人更多的质疑。
在一个禁锢甚严的时代,哲学家也是凡人,举世皆浊,岂能独清?干净身子敌不过泥潭没顶。众人皆醉,岂能独醒?好酒量敌不过烈酒超多。独清和独醒适足以招致灭顶之灾。具有自由意志的孙悟空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,哲人又岂能跳出特定时代的巨灵之掌?一个一个的“他”如同糠粒,弱不禁风,微不足道。当容纳“异端”的土壤完全消失,尼采、克尔凯郭尔的孤独气质也会“绕树三匝,无枝可栖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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